皇帝转首唤了门口的小太监,那是秦宵的徒弟:“文清,你去亲审今日给皇后抬轿的小黄门!”
文清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十分稳重,颔首应是,带了两个小太监匆匆隐没在夜色里。
华妃虚弱的质问穿破阴翳:“静妃还未来,内侍的口供也没有到,还有你说实话保命的机会!你说,你为何害我!”
潮云的年岁不过三十,眼角却生出了细纹,脸上的皮肉大约因为骤然瘦去太多而显得松松的,整个人静静跪在烛火的光影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深入骨髓的灰心与颓败,那种淡然无波的绝望像一张阴云织就的网,将她死死覆盖。
发青的面孔在绝望里又慢慢苍白成冬日的冰雪,冰冷而仓皇,却依然咬住不肯松口,只目光如深潭掠过华妃,扬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奴婢没有做过的事,没什么可认的!”
华妃撇过脸:“本宫给了你机会,届时陛下如何落罪,都是你该承受的!”
傍晚时的雨水在斜斜的琉璃瓦间慢慢凝聚成一点一滴的晶莹,悬在檐下,慢慢滴答着。
夜风吹过,水底打落在廊下的风铃铁马上,深一声浅一声的伶仃,忽急忽缓的交错着,在寂静而压迫的空间里听着,似催魂一般,只叫人脑仁儿发痛。
静妃跨进门的脚步是虚软,来的匆忙,并未来得及梳妆,发髻挽的松松的,只以一根赤金累丝的挖簪固定,屈膝请安的姿态里有难掩的惶惶不安,也不敢随意起身。
皇帝的面容一如从前俊朗,但眉心在岁月里有了深深的痕迹,难以清敛如月:“是皇后的轿撵撞了华妃,还是华妃自己摔倒的。”
仿佛被细细的蚕丝一圈一圈的勒住,静妃呼吸有一窒一窒的断裂,面色在烛火迷蒙的光晕里衣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起来:“臣妾、臣妾看到的是华妃撞向、撞向皇后轿撵的。”
婉妃抬手抚了抚鬓边斜斜簪着的玉簪,出手温润间有一丝微凉,冷笑道:“静妃姐姐是说妹妹在撒谎,污蔑皇后娘娘么?”
有泪在她深深垂首的角度里坠落在地毯上,转瞬不见,静妃语调微颤:“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里的远,或许、或许看的不真切,只是我的角度看到的便是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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