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失、失母?”陈娇小贵一双明亮的大眼眨巴眨巴, 不无困惑地指出:“然, 然梁王后……李氏?”
刘武早就猜到长公主姐姐和太后母亲不会和孩子们提这个, 于是认真地解释说:“王后李氏者, 阿买阿婉之生母也。从姊姱乃元后所出, 元后……早薨。”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就老觉得姱表姐和李王后之间冷冷淡淡的, 全无平常母女间惯有的亲密劲儿,原来不是亲生的啊!’馆陶小翁主向梁王舅舅点点头,表示——新讯息, 已经收到。
见侄女的反应只是寻常,梁王不满地暗暗蹙眉:‘不够, 还不够深入。看样子, 还得加把力!’
“阿娇……”轻轻地拍拍侄女的小手,梁王舅舅语气恳切地让阿娇——设身处地设想一下, 如果没了阿母馆陶长公主,她的生活将会如何?’
“呃……咦?!”听到这番话,娇娇翁主整个人都是一凝,两道漂亮的眉毛拧起, 睁圆了双眼望着她家小舅舅匪夷所思:没有阿母的日子?没有……
亲着她哄她起床的阿母,
唱着歌谣哄她睡觉的阿母,
给她讲故事的阿母,
陪她游戏的阿母,
不遗余力鼓励她的阿母,
千方百计阻挠她花太多时间看书的阿母,
精益求精给她张罗美丽衣裳珍贵首饰的阿母,
毫无怨言为她收拾烂摊子的阿母,
……无时无刻、无所不在地照顾她庇护她的亲亲阿母!
“无……无…阿母?”这念头别说是细想,才冒个头就让娇娇翁主心慌慌意惶惶,一股子冰寒冰寒之气顺着后脊梁窜上来,没一会儿手脚指尖都凉了——阿母怎么能没有?母亲是不可或缺,也是不可替代的!
“王叔,阿……母……定……将……长……寿!”这句话馆陶翁主不是用‘说’的,而是在低吼,恼火地低吼。
小贵女极力压抑住胸口的恼怒,如果,如果面前之人不是如假包换的嫡亲舅舅,馆陶翁主一准就扑上去拳脚相加了——竟敢诅咒她?诅咒她亲爱的阿母?!
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刘武急忙收敛,换个话题说起刘姱小时候的事来。梁王的故事娓娓动听,重点就是强调一个没母亲照顾的小女孩过得有多么多么的——可怜。
孩子的心总是软的,尤其是听到另一个孩子的悲惨遭遇时,极度容易引发‘共鸣’!
“炙……伤?”当知道看上去‘刚强有礼’的姱表姐曾因下人的疏漏被严重烫伤,连续发好几天高烧,昏迷中还不停地哭喊要找阿母时;娇娇翁主的心,被深深地打动了——话说除了当年在未央宫被某个疯子袭击的那趟,馆陶翁主陈娇在长公主天子和窦太后的精心照顾下从没有受伤的经历,就见别人流血了。
“从姊,唔,从姊……”瞅瞅犹自唏嘘感伤的梁王小舅舅,馆陶翁主在袖中交握双手,开始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羞愧。
‘对比自己的幸福时光逍遥日子,阿姱表姐委实太太不幸了!哎呀……哎呀呀……好有罪恶感哦!’自责的念头一旦兴起就很难压制,陈小贵女托着腮帮忧心忡忡地寻思:‘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对姱表姐心存芥蒂,不肯和她亲近,娇娇不是显得……很没良心?算不算是个……坏孩子?’
梁王刘武一直在观察,一直在观察;见小侄女神情纠结,心中暗喜:‘已成了大半。曙光就在……前头!’
“阿娇呀……”板过小肩膀,梁王面对面直直地望进小侄女的眼底,语带哀求地说道:“阿娇,王叔有一事……相托……”
“呀?”馆陶翁主迷茫地抬头:“王……叔?”
带着一脸的郑重和深情,大汉梁亲王娓娓道来:“昏礼之后,王叔将携妻子归梁。由是,京中独汝从姊一人矣!”
“嗯……”娇娇翁主继续困惑:‘这是谁都知道的情况啊!皇太后祖母可没少抱怨,总说要是梁王叔不走就好了。’
刘武:“阿姱不幸,上无生母照拂,下无手足扶持。阿娇,视从姊为亲姊……何如?”
阿娇吃惊不小:“甚?”
不给小侄女思考的时间,梁王立即推出‘既忧虑又惭愧还很怕遭到拒绝’的复杂表情,脉脉深意地望着小侄女:“不知……阿娇可愿为王叔分忧?”
“王……叔?”愣愣地看着梁王舅舅,阿娇活到今天第一次见识:一个成人,一个成年贵族,一个身份地位绝高的皇家亲王如此摆低了姿态,来恳求一个——孩子?!
阿娇有些惊更多的喜,胸腔里涌动的都是自豪,一种被真正看重的自豪——不是作为‘宠儿’被看重,而是被当成可托付要事的成年世界的那种‘看重’。
这种感觉无与伦比,阿娇的小脑袋马上热了!
哪里还会有什么犹豫,馆陶小翁主忙不迭地点头打包票:以后无论是未央宫还是长乐宫,她一定会罩着姱表姐的。谁都别想欺负她!哼哼!!
梁王当时就摆出来老怀大慰的架势,对小侄女的懂事和能干是夸了又夸,直把小贵女乐得合不拢小嘴。
“阿娇,来……”正说着,梁王自胸口掏出只烫了金的五色锦囊打开,从中拎出串双排的粉红色珍珠。
珍珠中天然的粉红色的极为罕见,尤其是这种如三月桃花般白里透出的浅红。珠子浑圆,颗颗一般大小,就是如陈娇这样从小在顶级珠宝堆里长大的都几乎看不出瑕疵。珠串非但质量好,款式也特别,没有用通常方式中心打孔,而是在两端用金丝并排穿起,出奇的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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