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呀……”皇帝将声音压得低低, 冲小侄女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噢, 噢噢!”粉嫩嫩的小胖手掩住口, 娇娇翁主可劲儿点头, 表示她一定会‘听阿大的话, 跟着皇帝舅舅走’。
于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日子里, 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在大汉的宣室殿静悄悄上演了:大汉刘启皇帝牵着侄女的手,在自己的宫殿内,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溜’出去……
天子亲信的宦官和宫娥们彼此一笑, 随行就市地踩着脚尖,无声无息地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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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帘一动, 菀帘紧随着掀起……
一个着高级内职服饰的宦官快步走进来。
‘终于……等来了!’暗暗透口气, 大臣们有志一同地抬头望过来。
或许是被众贵人的目光刺激到,中年内官极不自然地扭扭颈部, 先清了清嗓子,才拉长了声音特此宣布:“上……偶感不适,……诸卿自安……”
“呀?!”大臣们这下傻眼了——开什么玩笑?等半天,竟等到这么个结果?
其他人还停在干瞪眼的程度, 太尉周亚夫就先一步发难了:“寺人,今……陛下安在?诸君侯……”
大汉最高军事长官的宏亮嗓门, 着实将身材单薄的宦官吓一哆嗦。
琢磨琢磨条侯人高马大的壮硕身材,内侍十分自觉地倒退两步, 面呈惊慌之色:“太尉, 条侯, 汝……汝?”
见此情形,卫绾连忙上去和稀泥——一个内侍又决定不了什么,充其量就是个传声筒,何必难为他们呢?
内官感激地看看河间王太傅卫绾,一扭头,眼尖地发现了庄青翟怀中的胖兔兔:‘这不是胡亥吗?咦,兔子没跟天子和馆陶翁主一同出游?’
‘哦,这可不行!不见了兔子,小翁主会不高兴的。’内官一猫腰,满口“幸兔幸兔”叫着凑过来,打庄青翟手里客客气气地捞过胖胖兔,迈步绕个圈儿施施然离开——太尉周亚夫?武功高强,军权在握?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想去抓,一把没抓住,条侯周亚夫被阉人的态度惹火了。不能冲进去揪人,大汉太尉转而拽住丞相陶青:“丞相,丞相,汝观之……”
大汉太尉的意思很明确:宣室殿是中枢重地,君臣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老有个小孩转来转去,成何体统?既然皇帝陛下碍于情面,不好意思直说;那陶青这个做丞相的就该责无旁贷,尽职尽责为君分忧才是!之所谓‘在其位,谋其政’……
小心翼翼地挽救回袖子,陶青丞相堆满了笑容敷衍上几句;然后,就借口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迅速撤退!其他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片刻,很快就追着丞相大人的脚步,联袂而去。
周亚夫犹还不死心,冲着陶青的背影喊:“丞相,丞相……”
才想追上去,条侯从眼角余光瞥见南皮侯窦彭祖直不愣登矗在那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听到军前报警的哨音,大汉太尉马上迟疑了:他敢拿头上的太尉官衔打赌,这位‘东宫耳报神’竖好了耳朵就等着听他的壁角呢!待他和陶青丞相一讲完,谈话内容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直达长信宫窦太后……
周亚夫家和窦太后一系的关系本来就糟糕,还经得起再来个‘雪上加霜’吗?
无可奈何地驻足,周亚夫如鲠在喉,一时却又无计可施。
转脸瞅见也在往外走的新面孔,条侯不假思索对其重重‘哼’一声:“郅都……不过如此!”
‘怎么?我长得很像出气筒吗?’郅都低头翻个白眼,抬头时神色立刻恢复,继续举步安详地走出偏殿,只在心里头冷笑:‘若天子的宠妾如此作为,做臣子的当然要据理力争,即使为此丢掉性命,好歹能搏个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可一个小一辈女孩……花骨朵似的,又是皇帝亲姐姐的亲闺女……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前一种是忠君报国的志士,后一种是以大欺小的鄙人!’
宣室殿东厢的偏殿,不可阻止地渐渐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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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檐,
琉璃瓦;
玉砌的雕栏
……水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面。
这儿是‘沧池’的南端;烟波浩渺的未央宫沧池在这里转了个弯,形成一处不大不小的水湾。这里也是钓鱼的绝佳地点,湾中鱼儿汇集,且以肥壮者居多——宫里十多年,日复一日派专人到此投食的直接后果^_^。
油漆彩绘的龙头舟,泊在离水榭的不远处。在湖上逛了半天,皇帝看侄女有些乏了,就带着孩子下船小歇。
皇帝陛下背靠在四棱木柱上,微合着双目惬意地养神。鱼竿随随便便杵在一旁;钓竿前端,一根长长的钓线没入水面。
钓线一动,又一动!
天子不紧不慢地一抬钓竿,一条小鱼立刻被拉出水面。
“哇……”阿娇张圆了小嘴,一脸羡色,回头再看看自己的钓竿——竟然半点儿动静都没!
取下鱼扔进陶盆,天子对侄女笑笑,让内侍重新加上鱼饵。
胖胖兔蹲在盛鱼的陶盆边,两只兔爪子扒住边沿,向里面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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