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一目连唇边，辰月偏过头望着那被长刘海遮掉的侧脸。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暗下来的天幕让辰月看不清一目连的表情，但是他觉得，那表情一定是温柔而又坚韧的。
虽然遗憾有，孤独有，失望和落寞也肯定都会有，但这些都比不上心里那种想要去守护的信念。
守护子民，这应该是一目连最高的信仰。
一目连……真的是很温柔啊。
温柔到让辰月都不禁被其感染，暗自把之前想问的问题全都按捺下去，丝毫都不提及，好像问出来的话会显得自己非常唐突失礼一样。
从他们见面到现在，一目连对待他的态度都很温和。
辰月知道，一目连对他一定是有戒备心的，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排斥。
他很顺利地坐在了一目连的身旁，和他自然地开始聊天。
一目连也毫不介意地说起了自己曾经的故事，他像是不在乎自己的事情被人知道似的，就那么微笑着用很简单的三言两语概括完了自己几百年来的人生。
他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诉说，辰月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
辰月很喜欢和这样的人接触。
不会拒绝自己的靠近，也不会抱怨他人的离开，真的好像风一样的存在，让人觉得和他相处非常惬意。
温柔且强大。
辰月想了下，忍不住问一目连：“可是……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要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眼前是漫天遍野的树林，身处的是只剩下腐朽柱子的神社。他在这里待了也有一会，却一个妖怪都没有看到，更不要说人了。虽然草木葱郁，但还是如同荒地。
闻言，一目连那只没有被遮住的眼眸弯了起来。他的眼里倒映着辽阔的森林还有红色太阳的影子，看起来像是藏着温暖的光。
他点了点头：“嗯，是啊，一直守下去。这里虽然没有人类，但偶尔也会有小妖怪过来寻求庇护，而且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的后代，时不时地也会过来看看我，不过很少就是了。”
辰月有些惊讶：“你是说人类？”
“是啊，觉得很惊奇吗？”一目连笑了一下，“虽然很少但也是存在的。我还记得上一次见到人类大概是在五十年前，是一个很漂亮的巫女带着她的妹妹一起过来的。”
辰月点点头，默了一会：“不会向往其他地方吗？”
“当然会向往啊。”一目连淡笑着点头。
可是为什么不离开？
这样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再问了，没有意义。
想了一会，辰月还是忍不住露出羡慕的表情：“真好。但如果换做是我的话……”移开定在一目连身上的视线，他转头看着天边的飞鸟，最后缓缓摇头，“我想我肯定做不到的。”
用那么漫长的人生去守护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甚至其中有的人还不认识自己。而自己为他们挡风挡雨保卫家园，因此失去一只眼晴，最后还失去了成为神的资格，堕落为妖，可最后还是所有人都离开了。
到底有多大的气量才会愿意继续守在这片空落落的土地上，一直不离开呢。
一目连侧过脸看着辰月：“真的觉得好吗？”
他当然能看得出辰月眼里明显的不理解和疑惑，不过他也不介意，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路，并不需要其他人的认同。
“嗯，我也想有一个可以让我愿意奉上一生都在所不惜的人，一个就行。”辰月望着远方，长长的睫毛如同鸟羽一般，“不过我没有。”
“即使一生都要被孤独和寂寞缠绕？”一目连看着辰月，语气淡淡，“就这样，还愿意吗？”
辰月想了一会。
他大底还是做不到像一目连这样的，但却又心存一丝期待，期待那一点可能。如果能遇到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没有遇到过。”
他的脑子里有一瞬闪过了鸣人的身影，但还是被他否定了。
那时他想要和鸣人永远在一起的想法是认真的，心也是真的，但只来了一个挫折，就把他们两个彻底打散掉了。最后他回了大名府，鸣人……鸣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他也是有过要守护鸣人的想法的，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想法太容易就被摧毁了，不止是他，他们两个都没能坚持一下，所以关系一断就彻底都断掉了。
辰月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如果有个人喜欢他，那么他也愿意去喜欢那个人。
但是那个人如果放弃、或是不喜欢了，那么他会立刻选择离开，把曾经的喜欢和陪伴都统统忘掉，他想象不了那种即使对方离开自己却还愿意守在原地等待的那种感情。
如果只自己付出的话……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呢。
一目连笑了起来，他像是看破了一切的过来人一样安慰着辰月：“也不用着急，等你见得多了，总会有有意思的人出现的，当然，也可能是妖怪。”
辰月迟疑着点了点头，他看向一目连：“那……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像你这样温柔又强大呢？”看着温柔却非常有主见，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动摇自己的决定，而且还足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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