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自知失言,想圆过这话, 但见段缱唇边噙着一抹淡淡微笑, 清浅的目光透过铜镜看向她们, 似是能看穿她们心底所想,心里头就有些发虚,不敢乱说,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句问话, 只得求助地看向采蘩。
采蘩暗叹一声,心里想着这是自己第几次替她解围了, 改明儿一定要寻个空好好说说这丫头,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嘴上把门, 面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上前对段缱道:“不过是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蹄子罢了,奴婢已经教训过了她们, 不值得郡主放在心上。”
“教训?”段缱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扣上胭脂盒盖,“她们犯了什么事,需要你亲自教训?”
采蘩刚想张口回答,就被段缱的话堵在了半途:“采薇, 你来说。”
采薇拧着手,有些无措,更有些惶然, 把目光投向采蘩, 接受到后者使来的眼色, 这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段缱的脸色道:“之前一段日子,郡主卧病在榻,始终不见好转,就有那起子没有良心的人传郡主谣言,说……说……”
“说我命不久矣?”段缱淡淡接话。
二女听得此话,俱是吓了大跳,采薇一横心,点了点头:“是……!”
“还有呢?”段缱转身看向她,“你方才说的是那些庸脂俗粉,若仅仅只是为此缘故,应当是不会用上这四个字的吧?”
采薇从未像这一刻般苦恼自家郡主耳聪心慧,什么都瞒不过遮不过,心中大为后悔,深恨自己一时嘴快,不过脑筋就说出了那些话,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是……她们不但背后诅咒郡主,还、还起了那等不该起的心思,想……趁此机会接近世子……”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心惊胆战,轻之又轻,更是做好了下跪承受段缱怒火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段缱没有发怒,甚至连一句苛责之言都没有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神色,连唇边的笑意都还在,只是比方才淡了点,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
“你口中的那几个人,是谁?”
“是……是湛露。”采薇低着头道,“行露看着没起这个心思,但也……和她在一块,编排了郡主几句。”
“就她们两个?”
“还有一个三等的小丫头竹翠,最先说郡主……不好的谣言,就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
“是么?”段缱平静地应了一声,“那个竹翠现在何处?”
采蘩道:“她背后编排诅咒郡主,是为不敬,奴婢做主革了她的活,命人把她关在柴房里闭门思过了,郡主可要见她?”
采薇一听,忙抬起头来道:“郡主才刚刚病愈,如何能见那等低贱蹄子,平白无故的染了晦气。郡主想如何发落她,告诉奴婢们便是,奴婢自当为郡主办好事情。”
采蘩暗暗推她一把,小声低念:“你少说两句。”
她两人的这番互动让段缱脸上的笑意多了两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真心为我好,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的,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们,怕什么,难道还怕我把气撒在你们身上不成?”
采薇道:“奴婢是怕郡主气坏了身子——”
“我若为这事就能气坏身子,那这世子妃我也不必当了。”段缱轻轻一笑,“竹翠的事,我也不想多加过问,就依现行的惩治来吧,但要记着这里是永州太守府,凡事都不能做得太过,等到晋南了,再另行发落。至于,行露和湛露那两个……”
她慢慢停住话音,像是在思忖处置她们的法子,采蘩和采薇都凝神听着,等着她对那两人的发落,没想到却等来了这样一句询问。
“我倒有几分好奇,她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是如何被你们知晓的?都说与我听听。”
采薇无法,只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个清楚。
几日前她处理药渣子时,衣裙不小心被溅到了几点汁泥,只得回房去换一套衣裳,在经过行露湛露两人居住的下人房时,听见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郡主”二字,就上了心,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耳朵。
没想到不听不要紧,这一听差点把她气坏了,里头行露正在和湛露说她方才去后院洒扫时听到的话,什么“听说郡主久病不好,永州城里所有的名医大夫都看遍了,都没有法子,听说……现下光景已是有点不好了……”之类的,听得采薇气愤不已,正要进去训斥,就听湛露接话道:“洒扫洒扫,整天都是洒扫,明明咱们和采蘩她们一样,都是一等丫鬟,按理该近身服侍郡主,现在却做着这些二等三等丫鬟的活,郡主到底安的什么心?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相比起湛露的愤懑不满,行露要平和得多,徐徐劝她:“你也知道,虽说咱们都是一等丫鬟,可郡主从小就是让采蘩和采薇姐姐贴身服侍的,一时想不到用我们,也是正常。”
湛露一声哼:“想不到?我看未必。她有事时宁肯用柏舟她们,也不肯用你我两个,新婚那会儿,南下那会儿不就是如此?宁可让那两个二等丫鬟去顶采蘩采薇的缺,也不肯用我们,难道你现在还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肯用。”
“不肯?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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