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活动于横山区域的满天星周清、混天星惠登相。
这俩是边军出身的王嘉胤旧部,好像有一种土寇传统,王嘉胤那会就盘踞河曲,逮着府谷县打。
周清跟惠登相也一样,避入横山山区,联结当地土寇,很快就从叛军转型成地域性匪帮。
靠山吃山,手下各个大队在山里立寨,煎盐熬硝、伐木贩材、制作鞭炮、绑票砸窑、开垦山地、围猎采药、劫掠商旅、抢夺军需……啥活儿都干。
他们煎炼的土盐土硝,不光够自己用,还贩入延绥镇和延安府,生意做得很大。
不过就是对延绥镇,缺乏信用,今天一个大队过来卖点东西,明天另一个大队过来把堡子劫掠一通。
没规矩。
眼下横山山区的百姓正在他们的协助下编户,为接下来归入延安府做准备。
至于他俩的兵马,元帅府也派去虎贲军官与羽林郎,押了一批缴获的明军制式装备。
目标是精简人马沙汰老弱、给他们整编出两个独立千总部。
在今年接下来的北征攻略中,刘承宗打算把他俩部署在延绥镇和宁夏镇相连的侧翼,作为渗透两镇的先锋军。
相较于元帅府的盐法,茶政要费劲得多。
毕竟刘承宗手握最大的青盐产地,而陕西的花马池盐城也在二道边墙之间,眼下是元帅府与宁夏镇之间的无主之地。
而茶政的问题在于,西北虽有一些地方种植茶叶,甚至在西安、渭南、宝鸡等地,还能产出品质极高的茶叶。
但产量太小了。
于元帅府而言,茶叶的品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产量。
现有茶叶,就连元帅府的正规军供应都时断时续,始终无法满足生活所需。
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乌斯藏、青海、天山、漠南等地数以三百万计的蒙番诸部。
因为刘承宗手下的元帅军,饮食结构非常接近汉地臆想中的游牧战士。
就是那种整天抱着马奶顿顿顿,奶酪、酥油、大肉吃不完的游牧贵族。
而实际上的游牧战士连姓都没有,跟牛羊马一样是封建贵族私有财产。
而且是地位远超牛羊,既能放牛羊,还能端着长矛去怼人的财产重要组成部分。
天下岂有财产吃财产的道理!
元帅府的茶叶潜在市场,甚至超过整个大明。
但尴尬的地方也就在这了。
即使是把大本营搬到西安府的刘承宗,表面上掌握了西北最大的制茶中心,特产是茯茶。
但这个制茶中心它,它种植最多的作物是棉花和粮食,一棵茶树都不栽。
被刘承宗任命为巡茶御史的三原人梁兴,也是盐商。
不过不同之处在于,梁兴不光在扬州有盐窝,还在泾阳有自己的茶号、招工开厂,买卖做的也不小。
如果说孙振生相较于商贾,更像是个里居士绅,那么梁兴就是个商人。
他对组织团练对抗元帅军没啥兴趣,就捐了十两银子。
并且在从冶鼎那得知,元帅府要召见他商讨商业事宜,临出门前就给自家茶号改了名。
叫刘大盛。
而且他还不像孙振生空着手来,随行仆役十余人,携山西的绸缎、耀州的窑器、鹿茸虎骨、泾阳茯砖,甚至还有两张虎皮。
虽然对刘承宗来说,都是些常见的物什,但搁在民间,也都是比较贵重的礼物了。
等到见了刘承宗,因为梁兴要年轻得多,大元帅一声兄长,给他喊得都打算捐资助饷了。
西北绿林总瓢把子喊我好哥哥,这谁顶得住啊?
对这人,刘承宗就没问他盐的事,只聊茶。
梁兴对刘承宗的尊重也投桃报李,在商言商,以自己的专业眼光,给指了一条明路。
湖广和汉中,两大茶叶产地,必须要有一个拿在手中,元帅府才有谈茶政的资格。
否则空有泾阳这制茶重镇在手,是明珠暗投,没有用。
在梁兴这儿,刘狮子对泾阳的手工业有更多了解。
泾阳茯茶的原材料,早年主要为四川保宁和陕西汉中的黑毛茶。
因为川茶和陕茶产量少价格贵,湖茶产量多而价格便宜,所以商人就有走私湖茶入陕。
官员自然乐见其成,认为湖茶虽苦,但搭配酥酪饮用……卖给鞑子,反正不是自己喝,合适!
因此,每年就有六百万斤湖茶经商南的龙驹寨进入陕西,渡过渭河运至泾阳加工,湖茶便成为茯茶的原材料之一。
泾阳依靠泾水,河水性寒微苦,属于碱性水,用泾水熟皮格外轻柔,制茶发酵也得天独厚。
因此当地有庞大的皮工、茶工群体,每年二三月起,至八九月为止,上万皮工和上万检茶之人汇聚期间,另有背箱负货的闲人好几千,这些人群是泾阳手工业发达的基础。
依靠当地特殊的制作工艺,将检好的茶叶压制成砖,发往西宁、甘肃、宁夏等地。
但是这条商路,在刘承宗进入青海的第二年,就断了个差不多。
因为这些官茶砖,是用来在边疆换马的。
马没了,茶自然无处换,尽管还有其他地方能跑,但根本吃不下近千万斤的巨量茶砖,在陕西本地也卖不出去。
砖茶是边茶,汉人不喝砖茶。
大量茶砖积压下来,第二年商路就走不通了。
到如今,又经历了湖广苗兵入陕、溃军入湖广、陕西农民军入湖广,各路兵马来回乱窜。
等到关中旅的副将赵之瑞进驻武关,那条路就彻底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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