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宇的补课费也需要一笔钱，加上我爸的治疗费用，哪还有钱供她学大提琴呢？”杨明宇的母亲杨姝芸此刻正站在客厅中间的茶几旁边，看向周德亮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
周德亮站在阳台边上，指缝间夹着一根烟，上面的烟灰好像马上就要掉落下来，向下微微垂着。他背对着杨姝芸，看着楼下的路灯，路灯有些忽明忽暗，但把光投射在地上的时候静谧无声。他想起那天看到周眠带着有些红的眼圈直直地盯着自己，穿着一身不是很合身的校服，整个人好像比去年瘦了些，她还戴着那个细细的，别着一个小兔子，已经露出些最里面白色橡皮筋的蓝色发圈，那还是周眠十五岁的时候自己给她买的一个小礼物，当时只是合着裙子一起送给她，没想到到现在都快烂了还戴着。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那些我一样不会耽误，只是说多出来的钱我带周眠去学。”周德亮将烟按进烟灰缸，看着杨姝芸，他眼里满是血丝，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杨姝芸看着他，“我不是不能接受你让她学大提琴，毕竟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但是你也知道，自从父亲病重，家里的事业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如果是以前，她想学，我会不答应吗？”
言罢，二人都陷入沉默。客厅里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了起来，时间显示已经到了凌晨一点。杨明宇并没有睡着，他靠在卧室门上，等到客厅似乎完全变得安静下来，看着床头柜正在充电的手机，他走过去拿起来，在QQ联系人里面找到江楚年，他知道大部分时候江楚年这个时间段还不会睡觉。
“在不在，有事找你。”
“？”几乎是秒回，江楚年又发来第二句，“杨大才子怎么有时间找我了，还好你找的及时啊，我待会就睡了。”
“你以前不都玩到两点才睡？”
“那是以前啊，现在高中还这么玩？”江楚年发来一个鄙视的小表情，“说吧，找我什么事？”
杨明宇斟酌着怎么开口，在聊天框里缓慢打下一行字，“你们上次去c市的比赛如果获奖了的话，应该要把奖状寄到每个参赛选手家里吧。”
“嗯...是这么回事，咋了？”
“我要周眠的地址。”
“为啥？”
“什么为啥，我和她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吗？”
“清楚是清楚，但是你这么突然要地址，总有个理由吧。”
“她惹到我了，仅此而已。”
“那你怎么不跟踪她，你俩不一个学校。”
“我每晚都有人接，再说了，万一我跟踪她被发现了，我在这学校还混得下去？”杨明宇发过去一个无语的表情，“偷鸡摸狗的事我可不干。”
“那我去要地址就不偷鸡摸狗，低三下四？”
“这哪跟哪啊，你和他们比赛负责人不是认识吗，你这是通关系，和偷鸡摸狗有啥关系。”杨明宇见江楚年不回复，又说道，“下次我请你吃饭，吃三次。”
“吃什么都行？”
“都行。”
“早说嘛。”江楚年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又说道，“不过我提醒你啊，周眠和你的偶像余厌走的蛮近的，你做事别太张扬啊。”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他俩是同桌啊。”
“我知道是同桌，但是走的蛮近不至于吧，我没见他俩有啥来往啊。”
“你现在还有去那个台球室吗？”
“去啊。”
“你还能经常遇到余厌吗？”
“......没。”
“余厌指不定都在陪着人家小姑娘呢，你自己多注意点吧。”江楚年发来一个晚安的表情包，“我先睡了，杨大才子。”
杨明宇看着那句“指不定陪着人家小姑娘。”愣怔了半天，过了好一会才打出一个字给江楚年发过去。
“好。”
杨明宇觉得睡不着了，愤懑和不解开始在心中流转，余厌刚开始来学校的时候自己并不知道，是偶然一次在走廊上看着他拽着个包下楼，他才意识到余厌转来芷阳中学了。当时自己的第一感觉就是惊喜，但马上他发现余厌和周眠在一个班，而且居然是同桌，他有过一段时间的心理不平衡，但是觉得余厌和周眠这样压抑性格的人在一块顶多成为普通同学，就也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羡慕余厌的潇洒，快意，不拘小节，为人大气，就算被人误解也懒得用言语解释什么。而一直到现在，自己还总是去学校附近的那家台球室去偶遇余厌，仅仅是因为有一天中午他目睹余厌和一群人走了进去。
他平躺在床上，卧室的灯已经被自己关掉，他怔怔地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将天花板打亮而使其成为蓝白色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在考场里周眠那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色，心里越发厌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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